“朱子之路”最后一天的活动,在湖南大学岳麓学院进行。岳麓书院是著名的“四大书院”之一,由潭州太守朱洞创建于公元976年,再由州守李允在公元999年扩建,建筑中的讲学、藏书、供祀三个组成部分基本形成。公元1015年,宋真宗颁书赐额,书院之名自此称闻天下。
本天的研习活动,首由邓洪波老师、与杨儒宾老师主讲,随后再进行两场师生联合发表会。邓洪波老师的讲题是《实践、理想与精神:朱子的书院世界》,说明朱子等理学家掀起的书院运动、朱子的书院观与理学精神等。杨儒宾老师的讲题是《朱子的<格物补传>》,突出了补传里头有关“豁然贯通”的说法,也说明心物辨证发展的结构,是在物里发现己性,既了解物的理,同时也了解自己,而有关知识会在心中盘旋来回,之后豁然贯通。最后,杨教授强调,这种过程是会重复发生的。
主题演讲结束后,研习营在岳麓书院进行第一场师生联合发表会,先由台湾大学的陈昭瑛老师主讲《台湾朱子学的实践:以恒春县为中心》。陈老师指出,恒春县是台湾最晚接受朱子学的区域,第一任知县周有基(1875)开办七所义塾并亲自订塾规,包括“勿嗜杀人”、“勿弄邪神”等,1891年到任的知县陈文纬亦亲自订立塾规投身教学,精神感人。恒春县的塾规,实际上都反映了朱子学与原住民社会的互动。
随即由拉曼大学的黄文斌老师主讲《马来西亚儒学的发展与多元宗教文化融和的展望》,探讨儒家思想能否为多元族群与宗教文化的国家,提供国家建构的资源。黄老师先以华人祖先移入马来亚,以及官方与民间推动的儒学为例,说明只要华文教育存在,儒家文化就不会消失。尽管如此,在马来西亚的社会推广儒学,还有很多障碍待解决,不过黄老师认为多年来华人社群的变迁都显示了儒家文化于其中扮演的角色,也透露了其对儒家文化存有信心。
接下来则由研究生发表论文,即台湾师范大学的王清安与湖南大学的王琦。王清安报告《金履祥<论语集注考证>对<四书章句集注>的融铸与改易——以史伯璿<论语管窥>评析的视角考察》,认为《论语集注考证》对《集注》有不同的疏解,但改易之中又有所融铸。王琦则以《朱熹对帝学理想的理学化诠释——以<经筵讲义>为中心的考察》,揭示朱熹以“天理”为最高本体与价值依据,为合理政治社会秩序的建构提供了理论论证。
第二场的师生联合发表会,首由台湾华梵大学的林碧玲演讲《朱熹“明德论”的心性问题初探》。林老师认为,“明德”仍是一个有待探究的观念,而心性问题的厘清是其中的关键。她解释,朱熹所谓“明德”本体的观念,比单独的“心”、“性”意义更为丰富,既包含“气”的“心”,也包含“理”之“性”,解决了“明德论”中最为关键的“心性”问题,使得通贯天人之道获得了清晰的说明。
继之乃本次行程最后一场研究生发表场次,报告者为陈慧贞(台湾中山大学)、寻梦依(湖南大学),以及方冠中(台湾师范大学)。陈慧贞的《朱熹论庄学》,讲述朱子对庄子思想的褒贬,并从中发现朱子以民族主义作华夷辨的用意。寻梦依的《朱熹荀学思想研究综述》,探讨出朱子“以理释礼”,进而构建自己“理礼双彰”的道路。方冠中则通过《主流与歧出:曹端<太极图说述解>之诠释》,说明曹端无疑是信守朱子学思想的哲学家,其思想虽有“歧出”的痕迹,但仍保有气学和心学的影子。
发表会结束后,大伙由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教师殷慧老师导览,解说岳麓书院的建筑与曾发生于其中的点点滴滴。殷慧老师是“朱子之路”第二届学员,现在反倒变成了协办单位之一,服务本届学员与师长;本届随团老师中,也有一位史甄陶老师亦曾是学员之一,在本届已能独当一面,以讲师身份在寒泉精舍等地巨细靡遗地向学员们讲述朱熹于当地的交游与研究。这都是很奇妙的时刻,也让自己暗暗惊叹,领队杨儒宾老师的十年坚持虽然不容易,但已渐见成效。
殷慧老师先向大家解说书院中的赫曦台。“赫曦,即红红的太阳。此台原本建山上,看起来像戏台,是儒家与民间文化融合的产物。”朱熹于1167年来到这个地方与张栻论学,殷慧老师补充,朱熹与张栻曾合写《登岳麓赫曦台联句》,第一、二、四联由朱熹所写,第三联则由张栻所写:
泛舟长沙渚,振策湘山岑。烟云渺变化,宇宙穷高深。
怀古壮士志,忧时君子心。寄言尘中客,莽苍谁能寻。
诗歌意境高远,也得以从中感受到两者此时此刻之心志。来到清代,康乾两位皇帝也曾赠送匾额予岳麓书院。“学达性天”,系由康熙所赠;“道南正脉”,则由乾隆所送。最有意思的,是书院中还有一个“半学斋”,寓意着学生不能只靠师长的教学,应该要自主学习方为正确。
随后,岳麓书院安排大伙观赏编钟表演,以及参观校内附设的博物馆。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只来得及参观底楼的展厅,但却有幸近距离观看古时科举颁给榜眼的原件匾额。另外,宣统二年间的成绩单,其中一科竟然是“修身”,让人深刻体会古中国对修身的重视。
傍晚七时许,第十届“朱子之路”研习营在岳麓书院进行结业式。每位老师与学员们发表简短心得后,再由领队杨儒宾教授颁发结业证书,本届“朱子之路”也宣告圆满落幕。翌日清晨,大伙带着睡意离开湖南大学,再转乘将近八小时的高铁回到厦门。漫漫长路,大家互相作伴,竟不觉无聊。
拜科技所托,我们在一个星期内跨越了三个省份,亦得以在短短数天内一闻朱子治学精神、一览朱子治学之路与壮丽山江。对自己而言,朱子的胸怀与眼界仍难以企及,还望能在日后一一实践之。(陈慧倩撰)